道医养生思想的内涵
道教理论认为人是能够长寿的,在自然界中可以把持自己的命运。珍视生命,重己贵生是道教固守的信念。历代高道大医作为一个特殊群体,高扬“我命在我不在天”的旗帜,强调积极养生的重要意义,在长期医疗和养生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既承袭中国传统养生文化精华,又富有道教医学自身的特色的养生思想。
一、重己贵生的理念
中国人贵生恶死的观念起源很早,早在《诗经》、《山海经》中已有类似阐释。道祖老子提倡轻物重生,在《道德经》67章中说:“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即为爱人、重生之意。他在《道德经》44章中发问:“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藉此警告世人要宝贵生命,不可为名利而奋不顾身,因为“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在道祖看来,人本来都是可以长寿的,但是往往因为不善于养护身体,所以才导致短寿。因此告诫人们要注重保护自身,避免受到伤害,如果没有威胁迫近,那么生命自然就会得以延续。《道德经》50章云:“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善于养护生命的人,在陆地上行走不会遇到猛兽,在战争中不会受到杀伤,根本原因是他没有将自己置于死亡险境。老子主张以退为进,顺应自然,最大限度地延长寿命。以避开危险来保全生命,表面上似乎消极,却蕴含着珍视生命的“贵生”思想。
庄子将生命看得高于一切:“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庄子·让王》)全形之论、健康之道贯穿于《庄子》的各篇章中,比如《庚桑楚》中就列举出了 24 种不利于人体健康的欲望,以警示世人切勿因过度的欲望损伤身体的健康。
道教典籍《黄帝内经》也蕴含着浓厚的重生思想,《素问·宝命全形论》说“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灵枢·本神》则有“长生久视”之说。《内经》认识到影响寿命长短的因素很多,包括先天与后天两方面,先天因素“以母为基,以父为楯”不可改变,但后天因素却可以通过主观努力去改变,积极地争取健康,延长寿命,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
道教经典著作《太平经》秉承“贵生”思想,认为“人之所贵者,生也”,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重要的还是如何维护人的生命:“夫人者,乃天地之神统也。灭者,名为断绝天地神统,有可伤败于天地之体,其为害甚深,后亦天灭煞人世类也。”《太平经》还进一步引申“贵生”是一种社会行为方式:“夫人能深自养,乃能养人。夫人能深自爱,乃能爱人。有身且自忽,不能自养,安能厚养人乎哉?有身且不能自爱而全形,谨守先人之祖统,安能爱人全人?”只有珍爱自己的生命才会珍惜别人的生命,不爱自己的人不会去关爱别人,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更不会关心别人的生命。药王孙思邈倡导“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既是医德修养的至高原则,更是道教医学“贵生”思想发展的一条主线。
二、生为第一的信仰
道教的宗教信仰是长生不老,由此形成了贵生恶死的生命观,即《太平经》所云“生为第一”。道教修炼的最终目的是长生不老、羽化登仙,所以延长寿命就成为其养生的关键,神仙不死则是其精神动力。《汉书·艺文志》记载了人们对于长生不死的向往与认识:“神仙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于外者也。聊以荡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无怵惕于胸中。”成仙的追求是道教的信仰支柱。如何“保性命之真”实现其宗教信仰,则是通过一系列的养生方术来实践完成的,因此,道教医学在发展过程中,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养生实践内容丰富,形成了内丹、外丹、导引、按摩、服气、辟谷、房中、饮食等诸多理论体系。
推而广之,从本质上看,道教的一切活动几乎都是围绕着健康或长生而展开的,即缘于对生命的尊重。道教养生强调人身最为宝贵,亦是修道的最好根基,所以要珍惜把握,视生为第一要事。
三、“我命在我不在天”的升华
基于贵生的认识,为了实现长生不老的宗教信仰,道教医学提倡“我命在我不在天”之说,主张积极养生以延长人的生命,提高生命质量。道医葛洪《抱朴子内篇》引《龟甲文》最早提出“我命在我不在天”,道医陶弘景在《养性延命录》中又引用此说,之后诸多医家道士对此多有阐释。
葛洪认为人可以通过合理运用药物、养生方术来延长寿命、改善身体的状况:“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 寿命在我者也,而莫知其修短之能至焉。”葛洪还认为,通过积极的修炼可以做到延长寿命:“夫陶冶造化,莫灵于人,故达其浅者,则能役用万物,得其深者,则能长生久视。知上药之延年,故服其药以求仙,知龟鹤之遐寿,故效其道引以增年。”
陶弘景十分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在养生实践中的积极作用,认为可以通过主观努力延长寿命,直至长生。而人之夭寿、性命之长短操之在我:“人生而命有长短者,非自然也。皆由将身不谨,饮食过差,淫佚无度,忤逆阴阳,魂神不守,精竭命衰,百病萌生,故不终其寿。”有些人之所以寿命短,是因为他们有违养生之道,故而戕害了自己的形体和精神。若掌握一定的养生方法,就能延年益寿。所以说生命的强弱寿夭全在人为,“我命在我不在天”。人的生死是客观规律,但通过合理的“养性延命”,则可以延长寿命。陶弘景的认识洋溢着积极进取,预防养生的思想,体现了乐观主义精神,也体现了中国古代朴素的辩证养生观。
“我命在我不在天”并非只是停留在贵生理论层次,而是在充分肯定生命价值的基础上,强调延生有术,合修众术以达到健康长寿之目的,蕴含着强烈的生命自主精神。一方面强调了人主观能动性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也强调了人的社会责任感,这是一种积极维护生命的意识,至今仍有重要的借鉴和指导意义。
综上所述,基于对天人关系的认识,道医养生思想一方面强调道法自然,积极顺应自然界的规律,但又不是绝对地顺应,而是主张通过内修外养,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延长自身的寿命。这种“我命在我”的积极养生思想不仅在历代指导着养生家的实践活动,并且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作为道家医学的传承者,我们更应该保持对生命的尊重,在医学的道路上努力探求,为不断提高人类生命质量做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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