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神仙信仰对山水文化的影响
道教宣扬修道成仙,追求超凡脱俗的仙境,其神仙信仰广泛吸收了中国传统神仙信仰和神话传说,融合自身的信仰理论而形成独特的信仰体系。众所周知,道教神仙信仰对中国社会产生的影响十分深远,本文简要介绍其与山水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
一、神仙信仰推动山水审美。
道教认为人只要修炼得法,是可以成为神仙的。许多人把成为不老不死的神仙作为理想,这种思想深深渗入中国人的心中。而神仙与山水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抱朴子》载“山无大小,皆有神灵。”仙与山的关系则更为紧密,《释名》:“老而不死曰仙。仙,迁也,迁人山中也。”神仙生活在人迹罕至的仙山中,他们长生不死,逍遥自在又神通广大。十洲三岛、洞天福地是道教中描述的神仙境地,它们都是山水之中的人间佳境。这些山水中的仙境,历来是中国人憧憬的乐园,是道教施展神仙方术的圣地,更是天人合一与大自然交感融合的灵山。山水是求道者寻仙、修道之所,也是修炼成仙之后的归宿。山水崇拜本就是中国人原始自然崇拜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随着道教神仙信仰的浸染,道教的山水崇拜有了新的文化内涵,求仙修道者遍寻天下名山,漫游或隐居于山水之间,炼丹采药,吐纳练气。求仙与修仙思想刺激了人们对神山、仙岛的向往,也带来了对真实山水的游历与欣赏,这为山水成为人的审美对象提供了基础。求仙修道活动带动了人们对自然山水的发现与观赏,而道教对远离尘嚣的仙境之浪漫优美的描绘,使得仙境成为美的象征。
二、神仙信仰与山水画的缘起
古人修道,常长期游居于山水之间,借助山川大地以悟得宇宙自然的本质,这使得许多人成为山水的热烈追求者。山水画的成因固然来源于人对自然的感受,但中国山水画所具有的独特美学价值,是与道家和道教的影响紧密相关的。山水是道的体现,山水画反映的是对道的观照与追求。而对于神仙世界的追求和描绘,也直接刺激了山水画的产生。修炼者在入山求仙学道时,往往绘有名山地图,以防迷失方向,这些都是早期山水画的雏形。魏晋时期,道教金丹派就有《五岳真形图》,信徒入山时甚至当做护身法宝来携带。当然,这种地图主要是实用性的,兼具道教符篆的作用,而少有审美性。但这种地图以鸟瞰的散点透视方式描绘山川的走向与布局,为后世山水画的构图布局奠定了基础。
魏晋南北朝时期道家思想和道教信仰兴盛,对于信仰者而言,山是求仙练道的场所,山又是静观悟道的对象。文人名士纵情于山水之间,山水文学兴盛,山水画也随之而起。古代文人对于山水的无限向往与感悟,使山水画的文化底蕴愈加雄厚。而对于得道者的仰慕,也是早期山水画描绘的重要内容。东晋顾恺之画《云台山》,正是表现张道陵与弟子们在山水中修道的故事。南朝宗炳在《画山水序》中所描绘的理想境界是“峰岫蛲疑,云林森眇,圣贤映于绝代,万趣融其神思”,真乃“烟霞仙圣之地”。在宋代以前的山水画里,神仙思想一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烟霞仙圣”之境一直是魏晋与唐人山水画乐于追求的理想境界,这种追求在明清山水画中也有较为突出的体现。
三、山水画中的神仙意蕴
出于对神仙世界的向往,追求登仙般的逍遥是古代许多山水画普遍具有的情怀。历代山水画都有对洞天福地的描绘,充满了对神仙世界的赞叹和憧憬,为山水画平添了许多道教神仙意蕴。士人把对神仙世界的向往和长生不老的追求变成自身人生追求的一部分。无论是养生还是在自然中求超脱,都使士人热爱自然,融入山水。在神仙思想的影响下,士人在山水中寻求自我价值。
道教神仙信仰由神仙、仙境和方术三个方面组成,士人往往对道教方术不甚相信,他们更多关注地是道家清虚无为的思想,注重守静、养性、炼气,并将其作为人生失意时的精神栖息之所,以及日常生活中清雅的生活方式和养生之道。清净是道教修炼成仙的必需状态,受此影响,士人追求清净,这成为许多人的人生态度和艺术创作态度。这更加促进了传统文人对自然的归属感,他们闭门修道,在体味山水的自然之道中追求与造化融为一体的永恒。由对神仙的崇拜转为对自然的崇拜,由渴望肉体的永恒转向对精神情趣的追求。
越到后来,文人士大夫心目中的山水已不局限于具体的山川景物,山水更重要的是一种象征和比喻,山水画成为中国人精神活动的场所。郭熙《林泉高志》云“君子所以爱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设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缓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道教的山水崇拜既有神仙崇拜的一面,也有由此而引发的对山水的审美愉悦的一面。神仙与山水在具体的艺术表现中常常是融为一体的。历代山水画对“烟霞仙圣”的描绘主要有三种类型,一是对神仙世界的直接描绘,如仇英的《桃源仙境》、《玉洞仙源》等将想象中的仙界生活渲染出来,还有许多山水画也以描绘神仙居住的仙山楼阁为主,如袁江的《海上三山图》、《蓬莱仙岛图》等;二是将神仙信仰与隐逸林泉的思想融为一体,如王蒙的《葛稚川隐居图》既有对前人得道成仙的向往,又带有逃避现实的隐逸思想;三是更为含蓄的神仙意蕴的表达,如沈周的《庐山高图》、唐寅的《山路松声图》等,这些画作看似没有直接的神仙描绘,但带有“危峰径上处,仿佛有神仙”之意境。
神仙信仰作为一种历史久远的中国本土信仰,是中国人社会心理的产物,对中国人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心理取向、人生哲学和审美情趣都有着十分普遍的影响,而中国传统山水画的题材、内容、思想境界往往都有神仙信仰的影响,由此可见,道教不愧为中国文化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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